起因是朋友H在群里发了一条求助信息：要做一个脚踏凳，高55.5厘米，间距20厘米，材料是一根1.9米长的木头，怎么做？同时附上了一张失败的草图。

这位工科男、互联网大厂员工、无所不能的两孩父亲，被一道简单的算数题难倒了，另一位有博士学位的朋友L看不下去了，很快给出了他的答案：勾股定理一下，长度为58.71厘米，两边也就是117.42厘米。190厘米的原木还有72.58厘米，分成两节，也就是36.29厘米。

但显然，这个简单粗暴的答案，并不能解决H的困惑。我和先生决定赶往现场，除了想看看“勾股定理”到底能不能指导实践，也想见证一下“木匠的诞生”。

【资料图】

做脚踏凳作者供图

H家有个小露台，他一直想亲力亲为，发扬工匠精神，造一个梦想中花园。两年多过去了，除了母亲种的几箱瓜果蔬菜，露台一切如初，进度条堪忧。这次木工活儿，目标是用小女儿废旧的婴儿床，改造出一个步入露台的脚踏凳，以回应妻子长期以来的不屑，打响“花园改造计划”的第一枪。

我们抵达现场后发现，问题远远不是图纸画不出来那么简单。比如长度有了宽度怎么设定？给两岁娃用的梯子踏板几级比较合适？电锯和手工锯哪个更安全……第一次当木匠的H，显然低估了工程难度。加上我先生，两个男人对一堆新拆封的工具，一筹莫展。

经过一番技术研讨和上手试用，H向现实低头，同意简化他的设计方案，决定钉一大一小两个U形方框，合二为一，暂且以极简风踏板作为木匠生涯的第一件作品。至于尺寸，不再追求精度，不去考虑人体工学，全凭目测和手感，一番锯、磨、敲、钉。工程宗旨也从匠心手作，变为脚踩西瓜皮、滑到哪算哪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，两个男人满头大汗折腾两小时后，作品初具雏形——一件神似废弃搬运箱的脚踏凳。但二人的成就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，忍不住地对着作品颔首微笑。只不过，在多番摆弄也在找不到一块“平地”后，不得不承认——钉歪了。关于要如何改造，分歧又产生了，H计划拆掉部分重钉，我先生建议在底部补钉几个钉子调整下平整度。两个方案，一个是“守卫尊严版”，一个是“破罐子破摔版”，我毫无疑问要投票给前者。

又是一番敲敲打打，一个四面缝隙、周身破绽的脚踏凳终于完成了，木匠算是“凑合”诞生了。H那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儿，绕着爸爸和给她的礼物，一圈圈地笑着走着。不管你们满不满意，她一定是极满意这件礼物的。

我们这代八零后，小时候多少接触过村里的木匠，看过交换空间和梦想改造家这类节目，又有短视频时代各种手工UP主提供的“做梦素材”，所以总觉得有点“徒手造万物”的血脉在体内，等待唤醒。

终于在用尽洪荒之力，钉了一张不能用的凳子后，不得不承认，不同人的天赋之间，的确是有鸿沟的。如果当初没有吃苦头好好读了几年书，我们大概率成不了村里的“二舅”，当不了能让人啧啧称赞的能工巧匠。

没关系，东倒西歪的凳子也是凳子。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竞争，一个人在城市打拼，职场上、生活上不落人后地“卷”着，临近中年，终于可以在某个领域，松弛地承认自己办不到，坦然地失败，大笑着输着，这种体验其实也不错。人生不在于凑合，但人生少不了想凑合就凑合的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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